这两天秋风一起，骤然有了秋的气息，可是县城里的秋，没有面孔，难以辨认。只有当起风的时候，窗外的树木缓缓地低头，摇曳着像是古希腊在水边摇头行吟着的诗人，这一低头的温柔打动了我。那种木叶落，草虫鸣，郁达夫笔下故都的秋，距我太远了。秋天就像父母，任时光老去，仍固守着我离开时的模样。
出了小区，邂逅一首老歌。歌声怆然，在如织的人流，一个用手机外放听歌的人，自顾自唱着歌。我安静听着，其实，我也想像他那样，无拘无束，旁若无人地唱首老歌。忽然想起了大学时代课堂上学过的《诗经》“彼采萧兮，一日不见，如三秋兮，”想起了“蒹葭苍苍，白露为霜，所谓伊人，在水一方”那时，秋风一过，还有落叶，还有兄弟，还有歌唱，还有悲伤，还有在图书馆里擦肩而过的姑娘……一回头，时光秋叶般地落英缤纷。 晚上到了家，姥姥打来电话，问我，放假回家吗？我笑着对她说我已经早就没暑假了。她蓦然间醒悟过来，我已经早不是学生时代暑假就回姥姥家探亲的孩子，也在电话那头笑了，说也就问问，能回来就好；不回来，也没事。这些年，毕业后只顾着忙自己，很少回农村的姥姥家了。常常听母亲说她小时候的故事，在那个苦难的岁月里姥姥在地里弯腰收割庄稼，母亲唱着歌，提茶送水……在母亲的讲诉里，曾经她走过的那些时光，有些疼，有些痛，今天的姥姥还是老了，她不只想念母亲，也想念我。沈从文说，“一个士兵，要么战死沙场，要么回到故乡。” 一个人怎么都会有一个根。窗外，起风了，屋内的花盆里竟然有了蛐蛐的叫声，辨不出，他们是呼唤爱侣，还是呼喊孩子。爱的声音，总是一个曲调。听着听着，时光就恍惚了，这只蛐蛐，好想也踏破了夜色，踩碎白露，向故乡奔去。该回去了！去看看年迈的姥姥，替母亲帮她打理下即将到来的秋天，以及渐渐老去的时光。 我一直都忽略了，“诗经”里的秋天，不仅有“死生契阔”和“与子偕老”，同样也有“落叶归根”。
